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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别皮鞋时代

日前，组织通知我转岗，我言服从安排。“想到那更美的未来，我要从心底唱出来。”（电影《小字辈》插曲《青春多美好》）再没有会议需要我参加，再没有其他要西装革履出席的公务活动需要我走秀，我可以作别皮鞋时代了。

我的皮鞋时代开始得较晚，那是15岁时。不像现在的小孩，一学会走路，纤足就蹬着精美的皮鞋出镜。

我的人生履历并不完整，缺少幼儿园的学历，自白丁跳级直上一年级。之前从未见过皮鞋的尊容。进了小学校园，才见到个别老师穿着皮鞋，但我的脚始终蜗居在布鞋中。高中前的所有寒暑，不管步行还是骑自行车，上学还是与发小玩耍，穿的都是布鞋，三季着家做单鞋，从方口布鞋（类似平底船鞋）到松紧口布鞋；冬天则穿布棉鞋，黑条绒面，系带，先是手工衲的底，接着是布底粘胶，后来改成胶底。无论棉鞋、单鞋，布底、胶底，都是“慈母手中线”（【唐】孟郊《游子吟》）。

1982年离家去外地上高中。那是一所与呼和浩特市第二中学齐名的学校，距我的家乡190公里。那年月，冬天奇冷，现今称为乌兰察布市集宁区的那个地方，寒风吹来无遮没挡，“风头如刀面如割”（【唐】岑参《走马川行奉送封大夫出师西征》），头一个冬天还是“火炉岁月”，且“火娃”尚未炼成，家里经济状况捉襟见肘，姑父担心我冻坏了脚，走不好今后的路，便送了我一双皮棉鞋，让我的脚实实在在地温暖了三个严冬，让我的心温暖到现在。

那是我穿过的第一双皮鞋。在其他季节，包裹双脚的仍然是单边布鞋，黑面白边塑料底，松紧口，夏天衬白色或棕色丝袜，春秋着杂色尼龙袜，翘起二郎腿来也相当亮眼。后来，高跟布鞋闪亮登场，于是脚也就随着换了包装。

我是穿着父亲替换下来的一双皮鞋走进大学的，从此与布鞋说了再见。那时买皮鞋都去满达商城，当年顾客熙来攘往、摩肩接踵，生意十分红火。我买了一双黄色的系带皮鞋（现今已忘记品牌，当时也不懂什么品牌），穿来十分得意，因为与众不同，符合我的偏好。我就是穿着它，陪着从天津来的旧日同学在人民公园划船的。在津门青年面前亦比较入时，不输分毫。该公园现名青城公园，其实早就该恢复原名龙泉公园了。

后来，包头产的“贵兔”皮鞋进入呼和浩特市场，这鞋样式很时髦，但比当时风靡全国的温州皮鞋便宜，于是伴我走了好几年的路。现今，该品牌以及这家工厂大概早已成为历史。

随着经济条件的日日向好，满达商城的皮鞋已经入不了我的眼，“贵兔”也已包裹不了我的“贵足”，于是，民族商场、天元商厦、维多利国际等就成了我装扮双足的场所。迷恋进口皮鞋一度几乎成为浪潮，我也随波逐流，给脚换上了国外品牌。那时，无论在内蒙古的满洲里、二连浩特，还是云南的瑞丽，进得免税店，我最关心的是有没有皮鞋。一双花了110美元的系带德国皮鞋，圆头囟脑，厚底阔边，据说系手工缝制，着实厚重结实，被我穿上浪迹天涯，足有三年，“从南走到北”“从白走到黑”（崔健《假行僧》）。

“从前的生活一直这么过” （歌曲《新鞋子，旧鞋子》）：我的脚始终“从一而终”，从未同时配备过两双皮鞋。“新鞋子还没有缝好以前，先别急忙着把旧鞋子脱。旧鞋子还没有穿破以前，先别急忙着把新鞋穿上。”（同上）想来在皮鞋时代穿过的皮鞋有一脚蹬的，系带的；夹鞋，凉鞋；黑色的，棕色的，双色的，多色的。上一次陪我在单位的正式场合招摇过市的，是那一双黑色系带的。

如今，我抬一抬脚，作别了皮鞋时代，双足获得了彻底的解放。要是不用出去跑步、赴宴、逛书摊，那就可以将袜子时代也一并留给历史了。其实，在疫情防控期间，我就已经短暂抛弃过该时代了。

过去人们曾戏言，农业银行员工穿草鞋，中国银行员工穿皮鞋。一些金融界的领导同志有时也以此开玩笑。这主要源于那时银行业务分工的不同，现在各行各业都同质化，这玩笑自然也没有了存在的基础。我只是在借题发挥，总穿运动鞋的是哪一行呢？自由之行呗。

作别了皮鞋时代，总穿运动鞋，是不是有点单调呢？不运动的时候，在需要外出的场合，穿上一双圆口布鞋（俗称老汉鞋），配上一双白色的线袜子，也许更能给这双脚带来一些新鲜感。 （作于2023年1月14日）